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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颜卿霜正想的入神,恍惚间感觉气息微暖,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凤浔生。

    “王爷,自重。”

    颜卿霜说着,一把掀开锦被向着凤浔生扔去,整个人一跃下了床榻,刚想逃离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衣袍。

    “霜儿若是敢动,你这夜行衣,就保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小人行径!”颜卿霜咬牙,一鼓作气没有逃脱,此刻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了。

    但是显然凤浔生并不介意做小人,此刻他端坐在床榻之上,一手攥着颜卿霜衣袍的一角,一手轻轻理顺墨发。

    “小人行径?”凤浔生说话间,手里微微带了些力,颜卿霜生怕他真的一用力将衣袍撕了,只能顺着他的力挪回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“本王若当真小人,这会就该押着你回了定北侯府,告诉侯爷你是如何入得王府,又是如何上的本王的床榻,如此一来,只怕霜儿便要求着本王娶你了,哪里还能似现在这般在这里辱骂于我?”

    凤浔生浅浅淡淡地说着,说的却又都是实情。

    “那王爷的意思是,霜儿还得感谢您?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“霜儿谢过王爷,大恩大德没齿难忘,只是今日天色已晚,霜儿不便久留,王爷,告辞。”颜卿霜说话间,伸手想要拽回衣袍。

    时间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一瞬,颜卿霜尴尬地站在原地,没有拽动衣袍。

    “霜儿来的时候,天色便已不早,居竹苑应该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了,此时又何必急着回去?”凤浔生一脸笑意,看着颜卿霜拆台。

    “小丫头胆小,这会子不见卿霜回去,只怕已经急得不成样子了,当不了大事的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倒是瞧着那个鸢落是个能当大事的,那胆子,连皇子都敢质疑……”凤浔生说着看着颜卿霜,“还不够大么……”

    颜卿霜哑然了,两人就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沉默了。

    凤浔生挑眉,“找不到借口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颜卿霜回的老实。

    凤浔生轻轻松了手,近乎那一瞬间的事情,颜卿霜夺门而出……

    凤浔生看着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没忍住,笑意盈了满脸。

    这架势,是在逃命?

    —

    颜卿盈独自一人跪在祠堂里,双膝酸麻疼痛,整个身子摇摇欲坠,几次跌倒,却又急忙爬起来重新跪好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容氏有没有安排人在外面看着,反正事情自己已经坐下了,现在这样受罚,无论如何,她不能再让容氏抓着错处了。

    颜卿盈想着凤启鸣,努力地想要给自己一丝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。

    凤启鸣在众多皇子之中,是幸运的,也是不幸的。

    生母难产而死,他才出声太后就向着景德帝讨要了,养在了身边,俺说太后养在身边的孩子,该是比别的皇子多一分娇宠才是,可是宫里人都知道,当今皇上不是太后亲生,如今景德帝亲政已久,越发难以掌控,太后不过是想握一个质子在自己手中,而这个人,便是六皇子,凤启鸣。

    外人看来的殊荣,颜卿盈却知道那是一场灾难,多少次他在信中与自己吐诉衷肠,告诉自己,他必须强大,必须摆脱如今傀儡的身份与束缚,他想娶她,可是他们之间的婚姻隔着太多人的阻碍,他们必须一起努力,等他荣登九五,就一定娶她。

    那些信,颜卿盈视若珍宝,珍之重之,几乎成了她一生的信仰。

    颜卿盈想着,身子颤了颤,又急忙跪好,为了他,可以坚持的,只是罚跪而已,祖母已经相当仁慈了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世安苑。

    飞羽和霓裳是睡在孙氏的卧房外间的。

    此时夜深露重,飞羽睡得正沉,冷不丁一阵凉风灌入,她猛地惊醒,发现霓裳正蹑手蹑脚往外走,心中不由得一阵犯嘀咕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霓裳有些不对劲,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,不仅越发得会讨孙氏喜欢了,甚至隐隐地还生出了排挤自己的意思,以前大小事情,孙氏几乎都不瞒着自己,但是现在,每次有事孙氏几乎都是喊了霓裳进去。

    飞羽想着,急忙起了身,她倒是要看看霓裳这大晚上的究竟是要去干嘛,最好别让她抓住什么把柄,不然她一定告诉孙氏,看她以后在自己面前还如何嚣张。

    霓裳出了世安苑的门,四下看了一眼,这才快步向前走去。

    飞羽小心翼翼地跟着,一路躲藏,隔着些许距离,倒是没有被霓裳发现,她一路跟着,一直跟着霓裳到了一处假山后面,飞羽见着她躲到假山后面,急忙也找了个灌木躲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主子,那书信送到以后,颜卿霜竟然没有进一步行动,如今可怎么办才好?”霓裳的声音传来落入飞羽的耳中,飞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主子?

    霓裳的主子不该是孙氏吗?怎么还会喊别人主子?还说给颜卿霜送了书信?

    飞羽想着,不由得来了精神,这霓裳果然做了背主之事,这下好了,她抓到了霓裳的把柄,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。

    “她既然能稳住不动,那边该让孙氏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请主人示下。”

    “凝姐儿如今也九岁了吧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个可爱又贪玩的年龄,若是凝姐儿被发现溺毙在湖中,你觉得孙氏会怎么想……”

    “霓裳明白。”

    飞羽一直在听着,在听到凝姐儿的时候,猛地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他们,他们竟想杀了凝姐儿,嫁祸给颜卿霜!

    飞羽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抓住霓裳的把柄了,她甚至后悔自己跟了出来,无边的恐惧将她整个淹没。

    “谁在那里?”

    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飞羽想都没想,拔腿就跑。

    “你太不小心了,被人跟踪过来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主人放心,霓裳会处理好。”

    霓裳说完,转身,飞快地追上了飞羽,一把掐住飞羽的脖子。

    飞羽对上霓裳此刻冷漠到极致的眼神,满腔的疑惑与不甘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,夫人待你不薄,你为何要背弃夫人,为何要害她?”脖子被霓裳卡着,但是并未用力,显然霓裳并不想这么直接掐死她。

    “待我不薄?”霓裳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,一边拽着飞羽向着湖边走去,一边冷笑出声,“只有你们这种骨子里卑贱的人,才会把别人的一点施舍当作大恩,在孙氏身边,无论我们做的多好,在她眼中都是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贱婢而已,你一心为她,你看她是怎么对你的?我处处算计她,她却把我当作心腹,更依着我的意思,弃你不用,你为这样的人丢了命,你觉得值吗?”

    霓裳说话间,猛地将飞羽的脑袋按入湖中。

    飞羽拼命挣扎,可是霓裳是有些武功底子的,所以此刻,不管飞羽如何挣扎,根本就挣扎不开。

    霓裳按了好一会,一直到确定飞羽不动了,这才猛地踢上一脚,看着飞羽整个身子掉入到湖中,这才四下看了一眼,快步走开了。

    霓裳一走,一旁的树上就飞下一人,看了一眼湖中的飞羽,只是暗暗叹了口气,又飞速走开了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居竹苑。

    “飞羽被杀了?”颜卿霜看着鸢落,出声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,我怕打草惊蛇,就忍着没有动手,霓裳手段残忍,将她活活溺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那个跟她见面的人,看清楚了吗?”

    “那人戴着鬼面,看不清长相,而且那人武功不低,警觉性也极强,我不敢跟太近,所以暂时还不知道是谁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他要我留意孙氏身边,孙氏身边果然有问题,你听到他说要暗害凝姐儿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想挑起大房和三房之间的矛盾,只是凝姐儿何其无辜,此人其心可诛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,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鸢落听着这些消息,很是担忧,生怕小姐再次被卷入到那些纷杂的斗争中去。

    上一次孙氏的中毒事件,虽然没有证据,但是孙氏几乎一口咬定了就是颜卿霜所为,只是碍于没有证据,所以只能隐忍不发,但是显然那个暗处之人并不打算就此收手,只要孙氏和颜卿霜一天没有斗得你死我活,那暗处之人就会再想其他法子下手。

    “没事,既然知道是霓裳有问题,那就好办多了。”颜卿霜说话间,轻轻打了个呵欠,“不早了,快歇息去吧,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,”颜卿霜说着,捏了捏鸢落的肩膀,“若不是情况特殊,真不该让你去跟着霓裳的,太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鸢落的功夫颜卿霜知道,不算差,但是听她描述,那个与霓裳接头的人武功更高,若是被他发现了鸢落……

    颜卿霜只觉得心好像被猛地戳了一下,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,我不会有事的,你需要有负担。”鸢落知道颜卿霜在想什么,急忙出声安慰道,“鸢落保证,鸢落一定事事小心,绝对不让自己身处险境,小姐这下可能放心了?”

    颜卿霜看着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,终于忍不住笑了笑,然后又催着她去休息了。

    明日飞羽的尸身一旦被发现,整个侯府估计又不得消停了。

    还有颜卿盈,明日不太平啊。

    颜卿霜也不敢多想,换了衣服急忙躺下。

    再不睡就真的要天亮了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第二日一大清早,颜卿霜刚起身,香絮正在梳妆,薰宁就跌跌撞撞往里跑。

    鸢落正靠在外面擦剑,见着薰宁那副模样,剑一横,吓得薰宁差点就跪下了。

    “跟你说多少次了,不要这般冒冒失失的,有什么紧急事情也别失了规矩。”香絮看了一眼外间,帮着薰宁解围。

    “是,是,”薰宁急忙应道,看着鸢落收回了剑,这才走到里面,看着颜卿霜道,“姑娘,奴婢听洒扫的丫鬟说,说,说孙氏身边的大丫鬟没了,溺死在了湖中,今儿个一大早洒扫的丫鬟看到湖边漂着个人,差点没吓死过去。”

    颜卿霜听着倒是颇为淡定,倒是香絮,冷不丁一清早听到这么个消息,手一抖,轻拽了一下颜卿霜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姑娘,奴婢一时不查,姑娘恕罪。”香絮急忙出声道。

    鸢落抬眼看了一眼香絮,依旧慢悠悠地擦着剑。

    “好了,我知道了,你出去吧,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就好,旁的听过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,是。”薰宁急忙应着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屋内就剩了她们主仆三人,香絮依旧心绪不宁,“世安苑离湖边也颇有些距离,这飞羽大晚上的去湖边做什么?姑娘,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?”

    “确实有蹊跷,”颜卿霜看着黄铜镜中香絮那一脸发愁的样子,出声道,“真相告诉你了,我怕你吓到你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?”香絮看着颜卿霜,一脸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“不然你以为昨夜本姑娘大晚上出去玩的?”鸢落擦完剑小心翼翼收好,出声道。

    香絮听着鸢落的话,惊得差点捂了嘴,“你,你,飞羽是你杀的?”

    香絮这话一出口,颜卿霜直接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鸢落则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香絮,“小姐你看,你这丫头是不是傻的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她杀的,是我觉得孙氏身边有问题,所以派了鸢落过去盯着点,没想到还真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香絮还在震惊中,听着她们说完,才稍稍缓过来了些,“那如果是这样的话,要不要告诉侯爷和老夫人,这侯府里藏着这么一个可怖的人,实在是太吓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确实应该找时机跟爹爹说一下,只是最好是有证据之后,否则总有为自己下毒故意脱罪的嫌疑。”颜卿霜凝神想了想,说道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一大清早,因着这一桩事,整个侯府上上下下心神不宁,那些丫鬟们更是惊慌,尤其是世安苑。

    孙氏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差点没站住,还是霓裳扶着她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呢,飞羽,她,怎么,怎么会……”孙氏双唇微微颤着,脸色惨白,“你好端端的,大晚上去那湖边做什么?不可能的,她不可能会去湖边,更不可能失足落水,她一定是被人害的,一定是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,夫人,”霓裳看着孙氏吓得几乎有些错乱的样子,急忙出声道,“她若是待在世安苑谁能害的了她,只不知她大晚上出去是为什么,要见什么人,又到底为什么淹死湖中。”

    “是,要查,必须查,这世安苑不太平,必须要好好查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,你说会不会上一次您中毒的事情就是有人借飞羽的手做的,如今事成了,便想杀人灭口?否则奴婢实在想不出来为何有人会杀了飞羽。”

    霓裳这话一出,孙氏整个人越发觉得不好了,她想着这种可能性,竟越想越觉得是对的。

    “是了,定是这样的,她故意约了飞羽出去,又杀了飞羽,只是我待飞羽这么好,她竟然要下毒害我?”孙氏实在有些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“夫人,人心叵测,也许是飞羽面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。”霓裳眼看着孙氏上钩了,一脸哀伤地假意劝解着,话语却是越发将孙氏往那个方向引去。

    “她当真是好狠的心,我是她的婶母,她怎么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夫人,这话不可乱说,如今我们没有证据,您这会若是传到大房耳中,可就……”

    孙氏冷笑了一声,“是啊,他才是定北侯。”

    “帮我梳妆吧,我也该去给母亲请安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霓裳应着,急忙帮着孙氏梳妆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春晖堂。

    容氏脸色铁青。

    昨日颜卿盈才闹了一桩丑事出来,今儿个侯府又闹了一桩人命出来,容氏这会是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
    “我年纪大了,一把老骨头了,你们就尽管闹吧,搅得这侯府翻天覆地,大家都不得安宁!”

    容氏这话一出,整个春晖堂噤若寒蝉,片刻之后才出现劝慰声,无非都是劝着容氏保重身子的。

    孙氏原是想请容氏主持公道的,但是这会看着容氏这个样子,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言,只怕容氏这怒气就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了,只能忍了,只是看着颜卿霜那事不关己的样子,孙氏就气得咬牙。

    既然这些事情不能摆到台面上来,那暗地里做些腌臜事情她孙氏也是会的,不是只有她颜卿霜一人会下毒害人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稍晚些的时候,宫里又来了旨意,容氏带着众人接旨。

    太监宣完旨,拿了好处,客气谢过容氏之后便走了。

    圣旨意思很明确,颜卿盈,为太子侧妃,等太子完成册立太子妃的礼仪之后,便选良辰吉日,抬入东宫。

    这一来,颜卿盈便成了太子侧妃,身份贵胄,容氏自然不好再让她跪祠堂了,只冷着脸劝她回去好生将养着,莫在生出事端来,颜卿盈自是一口答应。

    株华苑中,颜卿盈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珍藏的书信,紧紧抱在怀中。

    “鸣,我们成功了,我很快就是太子侧妃了,以后,我们便可以里应外合,与你共商大计了。”颜卿盈想着,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。

    只是日后,若是成功,我这个残败的前太子妃,你当真不会嫌弃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