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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绮来过凌氏大厦一次,那一次她没报身份,今天她报了身份,一路畅通无阻。

    她眯眼看,心里想,那天的冯知意是怎么进入他办公室的?

    “我见他。”她嗓音清冽。

    门半开,里面的凌嗣南已经听见了。

    男人握着的钢笔,往文件上蓦地一沉,他浓密的睫毛盖着深眸,眼底闪过波纹深邃,都进了漆黑的深潭。

    许久,才掀起眸,表情克制,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苏绮利落地挥开门进来,凤眸直挺挺看向大班桌后。

    漂亮的眼睛,漂亮的女人。

    漂亮的女人,盯着他看,他今天穿了黑色西装黑色衬衫,挺拔的胸肌绷在衣服里面,容颜禁欲,深沉冷峻得令人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他望紧了她,视线深深,不动声色,可骨节握紧了桌面上的香烟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事?”凌嗣南抽出一根烟,低眸地上,眉宇幽暗,嗓音很低沉。

    她的到来,他很意外。

    话已经说了,该是覆水难收。

    可这女人绕过大班桌,竟向他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,是她纤手夺走了烟,扔到了地毯上。

    凌嗣南望着她,黑而暗。

    她一手撑着桌面,美艳夺目的小脸,微微压下来,看着他深海般的眸,“你爱冯小姐吗?”

    他回答了,“不爱。”

    表情深沉。

    苏绮垂眼,扬手就来扯他西装外套里的领带,扯出来,她握在手里,男人不得不靠近一分,彼此呼吸临近。

    她有女人香气,他有男人成熟味道。

    凌嗣南呼吸重,眯眸,“好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嗓音,几分暗然,宠得不自觉。

    他夺回了领带,五官克制,眼下不适合,以后也不适合这样了。

    苏绮拍拍手,挑眉,“也就是说,你对她只有内疚和责任。”

    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他有力结实的手臂,又离开她几寸。

    泾渭分明,如此明显。

    苏绮偏就靠近,搭上他冷硬炙热的肩膀,“你不是说条件随便我开,狗男人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就开,不离婚,不如你意,不成全你和她。大不了,我大方,我和你一起面对她,身为人妻,我又不小气,一个类似前女友的白月光存在,我不吃醋,你要赡养她,照顾她,弥补他们,我都答应。我和你的婚,也不是你想离就能离的,我光脚不怕你穿鞋的。”

    凌嗣南,久而沉默。

    原来她来,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她冷俏,顽劣,似轻松的语言,细细之下藏的都是骄傲的孤注一掷。

    不愧是她苏绮。

    不愧是他,觉得劲劲儿,又迷失了的女人。

    他的心脏,在坚固冷酷的心房里,一下一下的跳动,沉着的力度,令他不能忽视。

    凌嗣南沉默望着她,这个在挽回,在给他机会,在争取,不想和他分开的女人。

    她眼底写着什么想要开始,喜欢他,原谅他这个狗东西一次。

    他很明白。

    他能给吗?

    他偏头,紧锁浓重的眉宇,冷而急地点了一根烟,闭上幽藏情绪的一双凛厉之眼。

    她今天给的甜头,足以令他不知道哪边是岸。

    一段男女的关系,男人狠了心,女人不肯,稍稍纠缠,给点希望,无疑是更深的陷入。

    他可以克制自己的心,她可以吗?

    等她再深陷一点,他背负着儿子的命,可能要和别的女人发生的关系,他最终,能给她什么?

    这是这些天,凌嗣南思考的问题。

    思考的最终,是他不能给她什么,真到了那一步,她会被伤成什么样?

    他这些天里,拖着,他不明白。

    可昨天撞见她,他突然明白了。

    耽误一个小女孩,不明不白的两个都留在身边,这边要负责,那边不舍得,他是个什么男人?

    不该耽误她的。

    即便她现在热忱之上,一颗心都愿意,她不是理智的。

    他比她成熟,要做理智薄情的那个人,阻止,她的更深陷。

    这件事,说来他有错,是他先动手,当中也渣过。

    碰了她,他都认。

    可是,要结束,留她一个更完整可以自愈的心。

    她误会了,他离婚,不是为了冯知意,而是为了,不把她置于何地。

    他的睫毛盖住眼底,修长似刀刃,也伤人,他的话更冷酷轻佻,“苏绮,你就这么喜欢我?喜欢到低声下气,女人都能忍?”

    苏绮故作张扬的脸,骤然一冷,一下子好像冷到了血管里。

    他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,她说的是,一起进退,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,只要他愿意,可他似乎一点也不领情。

    “还是,你的好胜心,这么想赢冯知意?我话都说清楚了,你还来找我?”

    苏绮放在他肩膀上的手,纤细的手指僵硬起来。

    她盯着他俊美得难言的成熟五官,突然嗤笑,手往下落,嗓音又冷又艳,“你不负她,就要负我?我是你法律绑定的妻子,有那么好甩?何况,你对我就没动过心?我以前是迟钝,我又不傻。”

    手指寻到他矜贵冷酷的皮带,往下一落,指尖明艳夺人,她星眸璀璨含着嘲讽,潋艳得逼人,低声樱唇倾吐,“没动心,你时常激动个什么劲?”

    凌嗣南的呼吸一顿,骤然粗重,衬衫下的肌肉紧绷,他深眸陡然幽黑至浓重。

    紧绷着下颚,拉开她,“谁教你这么大胆的!”

    他吃惊,他一路调·教的女人,虽然知道她性格不按常理出牌,可这些事情,她一直是很迟钝的。

    吃惊之下,悸动又难以克制,他望着她,下一秒就要吃了她的眼神,深深隐藏。

    表情冷酷入骨。

    苏绮笑,樱唇冷艳,低瞥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她的耳根红了,藏在头发底下。

    凌嗣南沉怒站起来,“别自取其辱。”

    这个举动,已经是苏绮最大的豁出去了,她闭着眼睛干的,只是想,剥开这男人表面的一层薄冰,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想法。

    如果他不是为情选择冯知意,她都想努力一次。

    可他说,自取其辱。

    凌嗣南绕过大班椅,展开几步,男人的气场裹着严霜,深沉看她,吐出的字眼,注定会更伤人,“男人对你冲动,一定是因为喜欢吗?仔细想想。”

    苏绮漂亮的眼尾一冽。

    他又低声嗤笑,“结婚你是为了钱,现在你跟我谈感情,死缠烂打,合适?”

    “这桩婚姻开始的不纯,结束也不必深情款款,是我的错我都认,暧昧你碰过你,金钱上我会给到你满意,不辜负你的初衷。”

    苏绮那颗捧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心,热忱忱,赤冷冷,都碎了。

    一片一片,被他丢在地上。

    她冷目,脸上的表情也特别冷,那眼睛里漂亮的清澈,不见了。从不会为人失色的眼尾,竟飘上了淡淡红色的雾,又凛冽又叫人心慌。

    凌嗣南看到,男人的眼神移开,才能恢复彻骨的冷酷。

    他噙着香烟,又失笑一声,“为钱的女人,也不至于玩不起吧?”

    玩不起?

    玩不起吧?

    苏绮仿佛听到心上下了雪,这冬日窗外的雪,竟然都下到她的心里去了。

    她就这样,被拖进严寒的冰天雪地里,呼吸窒息,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她没说二话,冲到他面前,盯了他两秒,这回扬起的是左手,这回下了十二分的力度。

    可真该打,一定要狠狠用力的打。

    她逼红了眼睛,赤潮潮的,咬字痛笑吐声,扬眉冷冽恣意,“凌嗣南,我玩得起。被摸几把蹭几下用用手,我玩不起?!”

    “老娘玩得起。今天,就当我是被抓瞎了眼,来这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天说的话,你记住。我会让你后悔,凌嗣南。”

    “畜生。明天就去扯证离婚,越快越好。”

    她打了人,转身狠狠笑,走得也特别潇洒,她努力过了,她的喜欢,就喂狗吃吧,她不丢脸。

    她是头小豹子。

    男人刀沉深邃的半边脸,都是红的,他眼神波纹不动。

    邃深盯着她,细凛凛的背影,真是漂亮。

    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,他才回到位子上,坐下时,仿佛卸下了一身冷硬力气。

    他抬头,手拧眉骨,闭上眼。

    常青趴在门口,看着太太红着眼睛恨之入骨跑出去的,他偷看三爷许久,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,太太这样的人,只会给一次。

    三爷不要。

    怎么看怎么听,常青都觉得,越狠的心越薄情的话,其实越缠绵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,大概也不懂感情,以为自己是机器,冷酷自持,收放自如。

    可哪有那么容易,感情的事,大概只有嘴上耍狠,最容易。

    太太这下死了心了,还恨得彻底,说明天去扯怔,依照三爷固执的性子,是一定会去的。

    这怎么办?常青慌了神,有什办法让明天的民政局都倒闭?

    眼看着好好的一对登对的人,都是那个冯小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