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霁盛面色不改。
但凡有些脑子都知道不该来找他，萧靖恒是因为昱央魔怔了，他思绪可是清明的。
说萧靖恒傻吧，但他清楚知道萧虞对他的试探，说他聪明吧，又蠢到找萧霁盛帮忙自掘坟墓。
萧虞哪怕心思被说中，也定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萧靖恒。
“再提前一日，明日将郑家四人砍头示众。”
不待萧靖恒说话，萧虞继续道“三皇子被妖女迷惑心智昏了头，在三王府静养，没朕的允许，不可踏出三王府一步。”
“父皇……”萧靖恒开口，眼底有几分哀求。
萧虞心肠冷硬这是自然，没有理会萧靖恒，起身离开养心殿。
萧靖恒一直跪着，知道再如何求都没用，颓然盯着地下。
“还真没看出来，三弟竟然还是个情种的。”
萧霁盛语气依旧清清淡淡，说着的确是嘲讽人的话，却叫人听不出什么别的意思来。
“现在好了，只剩下四弟一个人和大哥争了。”萧靖恒轻笑了声，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，“小时候四弟身子不好，大哥最护着他了，不知现在大哥，会不会念起一点四弟的好，四弟又如何想大哥呢？”
萧靖恒说完，虚着步伐走了。
……
晋唐军队班师回朝，凯旋而归的将军中少了领头的一人。
华晏清穿了身红色的嫁衣，满脸是泪坐在喜轿里，没人牵引，周围空无一人，她抱着牌位进了灵堂，上面明明白白刻了几个字。
“现夫华君生西之莲位。”
华晏清蓦地睁开眼，引入眼帘是青黛色的幔帐，她猛地坐起来，喝了一大杯水才定下心神。
实在是怪了，她做梦梦见华玉死了，她拿着华玉的令牌拜堂成亲。
这也太不吉利了……
“姑娘醒了？”
季春笑吟吟走进来，帮华晏清打了热水来。
“奴婢替姑娘洗漱。”
华晏清找出华玉给自己的那枚藏蓝色护身符，心都揪了起来，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，她呼出口浊气，“做了个不吉利的噩梦。”
季春宽慰道“姑娘别担心，宣武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，而且这么多场仗都打过来了，这次定然也不在话下。”
揉了揉酸痛的额角，华晏清点了点头，是她这几日操心着郑家人的事，又亲手杀了佟记湘，连带着做了这样的噩梦也不足为奇。
“听说郑家人的刑期又被提前了。”季春一面为华晏清梳着长发，一面开口，“三王爷据说生了重病，得在府里静静修养，奴婢听说，三王府外面都有重兵把守呢。”
预料的不错，萧靖恒果然因为昱央被皇帝责罚了。
“什么时候行刑？”
“约莫四个时辰后。”
华晏清选着首饰盒里的珠钗，她可不相信萧靖恒能做到这份上，最后还眼睁睁的看着昱央死。
等到了行刑的时间，华晏清穿了身粗布衣裳，又让人给华暮倾准备了一套。
“阿清？”
华暮倾现在一见着华晏清，就想起那日她的许诺来了，眼睛顿时亮了几分。
“二姐把这身衣服给换上。”华晏清揉了揉华暮倾的头，见她拿着衣服抿着唇笑，便道“你们几个先下去吧。”
屋内仅有的两个侍女退下。
华晏清解开华晏清的腰带，把她穿的那件藕粉色衣裳给脱了下来。
光洁白皙的皮肤露出，这屋子里太冷，华暮倾打了个寒噤。
“快穿上。”
华晏清笑了笑，忙把自己带来的衣裳帮华暮倾穿上。
她倒是还好，华暮倾养尊处优惯了，从生下来到现在，就没穿过这样材质的衣裳，浑身别扭的扭着身子，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华晏清。
“为什么要穿这件衣裳？”
华晏清柔声回答道“因为我们要带着幕笠到人群中去看看的，二姐不想看看萧靖恒的惨状吗？”
“想。”
华暮倾不疑有他，乖乖跟着华晏清走了。
这次被问斩的是郑家的人，曾经高高在上的郑大人，郑夫人，还有郑三姑娘都上了断头台，郑家在宫里的那位也被打入冷宫。
皇上也算留情，没有让郑家彻底绝后。
“不见萧靖恒。”
华暮倾蓦地来了这么一句。
华晏清心中一紧，向周围望了望，还好华暮倾声音小，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。
华暮倾的病是越来越重了，这才一两天的功夫，行为举止就又变了，和一个小孩子一样，有什么就说什么，一点也不避讳声音大还是声音小。
“二姐小声些。”华晏清放缓声音，像是哄小孩一样开口，“稍安勿躁，我们等等看呢。”
眼见着郑家的几人都上了断头台，周围围观的人都躁动起来。
“郑家人罪该万死，郑家人罪该万死！”
“据说是郑青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来为邪术做引，实在是可怕！”
“竟然有这样的事情？郑家人死有余辜！”
郑青和郑夫人面色惨白，郑青心里就想着华晏清会不会不信守诺言，他也是没办法，为了保郑春晓的一命，只能答应了华晏清的条件。
现在他不过是阶下囚一个，华晏清凭什么信守承诺。
郑春晓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是她嘴唇红肿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明显是被人用了刑。
估计是在牢房里一直喊冤，激怒了大理寺的人。
昱央也已经认命了，还是那句话，她既然选择留下来，现在就没有后悔一说。
“行刑！”
几枚令牌被扔下。
砰——
远处不知道什么声音发出一阵巨响，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。
萧靖恒骑着马从另一边赶来，他身后只跟着最后两个暗卫，身上还受了伤，脸上都挂了彩，他飞快跑上邢台，把刽子手给解决，不知是昱央，将郑家所有人都给放了。
那两个暗卫趁乱冲进百姓人群中，为了制造混乱，甚至不惜杀掉无辜的百姓。
官兵和大理寺的人还有御林军都来了，但是哪怕他们人再多，也不能对在场的百姓下手，那两个暗卫身法灵活，根本抓都抓不到。
“跑。”
萧靖恒把一张绢布系在昱央手腕，明显看见上面写满了字。
“别哭。”
萧靖恒最后紧紧搂住昱央，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，将昱央扶到马背上。
“跑，快跑。”
“昱央，孤注一掷，你就当是为了我。”
“快跑。”
萧靖恒说完，又冲进官兵中，为昱央裆下身后的敌人。
弯下腰嘴里咬住缰绳，昱央强忍着泪。
马匹穿过人群，踩伤了不少百姓。
郑青和郑夫人知道这种情况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，没有过多挣扎，很快就被重新捉住。
郑春晓年纪小，身材也矮小，跑的最快，不过最后还是被抓住了。
萧靖恒的那两个下属早已身亡，萧靖恒因为个人身份，没有人敢真正对他下杀手，哪怕是被禁足在三王府的王爷，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。
他们若是伤了，到时候又追究起来可怎么办？
萧靖恒拼命撑着，看着已经跑远的昱央，露出个安心的笑。
昱央虽然没了手指，但这么多天训练她早已经习惯不用手指，她在江湖混迹多年，太知道逃亡的时候该做什么了，见身后没了追兵，一个闪身丢下马匹，进了间被废弃的宅子。
“蠢货。”
远处房顶上站着个青衣姑娘，冷眼瞧着还在抵抗为昱央争取时间的萧靖恒，眼底闪过一丝不快，她蒙着脸，只露出一双杏眼来。
握着弓箭的手指白皙纤长，只是一瞬的功夫，弓箭飞出，直挺挺穿过萧靖恒的命门。